说起文庙,如果只知道北京孔庙,那就out了!
如今,文庙因其宏伟的建筑和深厚的文化底蕴,成为人们旅游休闲的绝佳去处,也因其特殊的寓意成为学子祈福高中的场所。近日,“道中华”就此话题专访了云南大学苑鑫。
道中华:许多城市现在还保留着文庙。文庙最早是何时出现的?在我国,有哪些具有代表性的文庙?
苑鑫:文庙最初是为祭祀孔子而修建。孔子去世后的第二年(鲁哀公十七年,公元前478年),鲁哀公在孔子的旧宅立庙守茔。这是阙里孔庙的由来,也是文庙修建的开始。
北京孔庙、南京夫子庙、吉林文庙与曲阜孔庙一道被称为中国“四大文庙”。
北京孔庙落成于大德十年(1306年),在此后的七百余年中又多次扩建缮葺,成为规模仅次于山东曲阜孔庙的全国第二大孔庙。北京孔庙是元、明、清三朝皇帝祭孔的场所,规格最高,这也是其与各地方文庙最大的区别之一。
南京夫子庙,始建于东晋咸康三年(337年)。六朝至明清时期,范蠡、周瑜、王导、谢安、李白、杜牧、吴敬梓等数百位名人雅士在这里写下传诵千古的篇章,故有“六朝金粉”之说。南京夫子庙曾遭遇四次毁坏,历经五次重建。其最后一次毁坏于1937年侵华日寇的炮火中,后于1985年才得以重新修葺。
乾隆元年(1736年),乾隆皇帝钦命修建永吉州文庙,历经六年落成。此后,永吉州文庙经历多次火灾和毁坏,在官府拨款和乡贤资助下,又得以修缮和扩建。光绪三十二年(1906年),祭孔升为国家大祀。次年,巡抚朱家宝和提学使吴鲁认为文庙简陋,不足崇礼,特聘江苏训导管尚莹考察各地孔庙,最终决定在东莱门外拓建新庙,就是后来的吉林文庙。吉林文庙是清朝在东北建立的第一座孔庙,也是东北最大的孔庙。
据不完全统计,目前在中国、朝鲜、日本、越南、印度尼西亚等国家分布着2000多座文庙。其中,中国国内有1600多座,保存较好的文庙有300余座,列入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有21座。
道中华:孔庙大规模、成建制的建设是在哪个年代?其背景和功能是什么?
苑鑫:文庙走出阙里,走向全国,与古代教育制度发展息息相关。
东汉以后,太学举行释奠之礼,但无庙宇建筑。学校园地中建置孔庙最早见于东晋孝武太元十年(385年),尚书谢石建言“选公卿二千石子弟为生,增造庙屋一百五十五间”,成为“庙学合一”教育规制的雏形。
贞观四年(630年),唐太宗诏令天下州、县官学皆作孔子庙,首次以政令形式推进“庙学合一”教育制度的发展。此后,从中央到地方的官学普遍建立孔庙。
沿至宋元时期,因庙设学成为定例,“庙学合一”制度臻于完备,对后世产生深刻影响。
明清时期,统治者一致采取“崇儒重道”的国策,“庙学合一”制下的文庙被纳入国家文教体系。
历代文庙教授正统的儒学,培养出了一大批治世之才,同时也为官方向基层社会传达国家意志和主流话语提供了平台。
道中华:辽朝、元朝、清朝等统治者都曾追封或拜祭孔子、修缮文庙,少数民族政权为何也会尊孔?
苑鑫:历史上,少数民族统治者往往通过追加孔子封号,以示崇儒重道。太和十六年(492年),北魏孝文帝拓跋宏尊奉孔子为“文圣尼父”。人庆三年(1146年),西夏仁宗李仁孝追封孔子为“文宣帝”。大德十一年(1307年),元成宗孛儿只斤·铁穆耳加谥孔子为“大成至圣文宣王”。
少数民族统治者尊孔崇儒,也是为自身政权的合法性与正统性提供支撑。如清朝入主中原后,顺治皇帝确立了崇儒重道的国策,又以遣官祭孔、经筵日讲、经典重释等活动来推崇儒学的地位,通过《圣谕广训》《四言韵文》宣讲使儒家文化的“忠孝仁义”价值观念广布民间,并通过科举制来消弭汉族士大夫“‘夷狄’不得入‘正统’”的心结,逐步确立并巩固了其政权的合法性与正统性。
另一方面,则是源于历代少数民族政权对“大一统”政治理想的追求。“大一统”最早出现在《春秋》中,“天无二日,土无二主,家无二尊,以一治也,此‘大一统’之义也”。建元伊始,忽必烈就确立了有元一代崇儒重道的治国理念。如元文宗天历中编修的《经世大典》开篇即言:“四海之混一,若夫北庭、回纥之部,白霫、高丽之族,吐蕃、河西之疆,天竺、大理之境,蚕屯蚁聚,俯伏内向,何可胜数。”
无论基于哪种原因,其背后蕴含的均是少数民族对中华文化的深刻认同。
道中华:随着考古挖掘成果的丰富,我们发现边疆地区历史上也存在文庙。文庙在边疆地区的存在说明了什么?又发挥了怎样的作用?
苑鑫:文庙是中原王朝对边疆文教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,服务于中原王朝“广教化,变土俗”的边疆治理宗旨。如史载云南平章(官名)赛典赤·赡思丁,“暇日集僚佐而言曰:‘夷俗资性悍戾,瞀不畏义,求所以渐摩化服其心者,其惟学乎?’乃损俸金市地于城中之北偏,以基庙学”,表露出以文庙化民成俗的用意。
明初,末代元置大理总管段世面对傅友德大军曾自辩:“我云南僻在遐荒,鸟杂犷悍,最难调化,历代所不有者,以其山川之所限,风气之所移,语言不通,嗜欲已异,得其民不可使故也。”
为安定西南,明太祖朱元璋诏谕云南布政司各府、州、县皆置学校,并令“选保民间儒士堪为师范者,举充学官,教养子弟,使知礼义,以美风俗”。在“文德绥怀”文教治策的佐衬下,利用文庙形塑以儒家文化为思想根基的共同体,成为中原王朝实施边疆民族地区治理的要义。
随着文庙的广泛传播,至明代中叶,边疆社会便产生了“今之云南,即汉唐之云南也,云南之郡县,即天下之郡县也”(李元阳《云南通志序》)这一饱含“大一统”政治理念的认知。可以说,在边疆治理的过程中,文庙发挥了重要作用,促进了儒家文化在边疆社会获得广泛认同。
鸦片战争爆发后,西方列强用坚船利炮打开了清王朝的大门,边疆危机四伏,西南地区亦遭到英、法等列强的觊觎。但边疆社会同守“大一统”的社会共识,各族人民牢牢地凝聚为抵御列强侵食、捍卫国家主权的坚定力量,为维护边疆安全和国土完整作出了彪炳史册的贡献。
道中华:每当高考临近,许多人到文庙祈愿;旅游季,人们也会到文庙参观。在满足人们高考祈愿和旅游休闲诉求的过程中,文庙在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方面有什么价值?
苑鑫:今天的文庙已经成为传承和弘扬中华传统文化的场所。全国各地的文庙不定期开展非遗展演、经典颂读、戏曲欣赏、文化讲座等形式的活动,营造全社会共同参与、关注和保护传承优秀传统文化的浓厚氛围。一些地方还会在文庙举办孔子诞辰纪念活动,躬身行礼、古礼演绎,让人们感受儒学精髓与文脉遗风,使优秀的传统文化“活”起来。
近年来,越来越多外国游客来到文庙游览参观,登状元桥、入棂星门、进大成门、鸣钟启智、杏坛闻道、诵读《论语》,在肃穆的仪式中拜谒先贤,品味中国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。这也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中华文化的国际传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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受访者简介:
苑鑫,云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。
监制 | 杨新华
统筹 | 康坤全 刘佳
责编 | 刘娴
审核 | 蓝希峰
采写 | 薄辉龙
制作 | 胡琪
(道中华微信公众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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